乡愁的现代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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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二号下午,中秋前夕,假日里,老伴及两个女儿我们一家四口,回了一趟乡下的老家。自从清明节后又回去过一趟,算算已有四五个多月未从回去了。不是没有时间回去,而是不想,直从母亲去世后,回去的渴望愈发淡薄,脚步已变得异常沉重,多少个不眠之夜,梦里辗转反侧,我那如梦似雾的家乡,回家的路是那么的漫长,那么的薄情。

乡愁的现代散文

夜深人静的时候,正是思念故乡的时候,故乡的思念有一些甜,有些酸,而更多的是一片苦涩。孤独无助的时候,常常会忆起故乡的童年,童年里有父母叔伯,有少年伙伴,有牧童短笛,更有浓浓的乡亲。浓浓的乡愁,如满头化不开的雾水,思念其实是一种折磨,也是一次次心灵的历炼。

当我们一家乘车穿梭于城市的喧嚣中,暂时放下往日奔波劳碌的疲惫,不再沉醉于世俗的灯红酒绿,回家,回到乡下的老家,宛如一次次的蓦然回首。但我区别于妻儿,以一个失败者豁然醒悟的姿态回去,有一些茫然,也有一些忐忑不安,如父母在,曾经豪情万丈,归来却是空空行囊的游子。父母在,家就在,而今父母已然离世,家,已然没有了往日温暖,空荡荡的几间陋室,却不忍就此在我的手中放弃而任由风吹雨打,回家,真的只是想回去看看。我虽然早过天命之年,看看也是个奔六的人了,却永远也改变不了,自己依然是乡村农民的儿子。儿是母亲手中放飞的风筝,无论走得多远多久,风筝的一头连着远方,一头永远系在村口,系在村口那棵古老的柳树枝头,系在树下盼儿早归母亲的心口上。多么想再看看母亲在春雨潇潇中目送儿子远行翘首的模样,多么想看看母亲盼儿回家温馨而又慈祥的面容,然而母亲那羸弱而单薄的身影,终究没有出现在村口的路旁,也永远不会出现,一种失落的悲哀,随着车停的开门声,溢满了整个村口。虽然故乡已不再有母亲倚门而望的等候,那乡土桃红李白结出的思念,铸就着思乡情浓的深沉,许是一种经久不衰的温馨,这种思念让人流泪,让人断肠,让人微笑,更让人感到不从远离。有些思念,不是年轻人轻易能懂,许是像我们这样奔六了的落寞者,才能够真正体会。

家乡,已没有了亲情的牵挂,只有几间溢满孤寂的陋室。陋室内有两三张床与破旧的家具,还有一张好久不曾香火供拜母亲的遗相。老家一直在,只是房前屋后杂草丛生残垣断壁,蛛网斜挂满目苍凉。往昔干净整洁,欢歌笑语依稀犹在的横堂外室,已被拆旧建新拆下来的废旧房梁瓦条塞满着,到处一片狼籍。横堂外室未曾堆满的空白处灰尘渣土厚厚地铺了一层,让人几乎无处下脚。闻声赶来的乡邻好友,搭讪着笑语,“嗯老娘在的时候,横堂厅室,房前屋后一直都是干净整齐一尘不染的;因为嗯在娘的仁慈与热情,嗯这堂屋也永远都是人来人往,村里男女老少喜欢聚会的地方,可惜嗯老娘去世不过三个年头,这里以被嗯叔爷一家糟蹋得成了这个样子”。不顾收捡,任意占用乃至霸道无理不留出日地贴近房门兴建楼房,桩桩件件实在是欺人太盛,而我偏偏无能争执……老伴满脸的气愤中,将无言的愤慨射向我,然后穿过堂屋,默默地走向外室自家前年新建不久的一层两间楼房,开门进去,然后拿着扫帚出来,在房门前清扫起垃圾来。而我,望着清扫门前尘土垃圾的老伴,久久无语,郁闷着暗暗地叹了口气,独自别下老伴,挪了挪几乎堵住母亲房门的房梁瓦条,用手抹去门锁上的灰尘,然后开门进去,站在柜头母亲遗相的面前合掌而立,母亲的遗相庄严而又慈祥肃穆。环顾四周,房间摆设依旧,只是多了许多灰尘与霉味。念佛机还在,打火机仍然放在旁边,只是翻箱倒柜找不到燃香。这时女儿也走了进来,因为没有燃香,无法叫她拈香膜拜,而她也自然而然地向她祖母遗相深深地鞠了个躬,并顺手拿起遗相,用手巾纸轻轻地擦拭着相框及镜面上的灰尘。我想,母亲一生礼佛,此身早已荣登极乐,在世菩萨心肠,离世一颗佛心,是不会在意孝义该是怎样一份仪式的`,心香一点,足以顶替。

或许,过几年待我退休后,我们老两口会回乡下养老。或许,正如老伴所言,乡下田无一亩,地无一块,就连种菜田地都没有,人情如此淡薄,此生已无可念,既无可念,又何必去念,看情形是不会回乡养老了。不回乡养老是一回事,守住这一份祖业又是一回事,乡下门户却是万万不能轻易地抛弃的。去年托人办了大半年的线改,电表立户安装总算到位,只是线路只到表而不到户,从表到户仍有一段距离。据说我家的电表箱,原本是要装在另一个堂叔的新建楼房的墙壁上的,因为那里己早有了表箱及线路,可被挡住我家出日刚拆建楼房的这位堂叔,欺人太甚的这位给无情地否定了,因为他们才是亲兄弟,这样才不得已安装在其他乡邻的表箱旁。有这样的堂叔,我实在感到心寒。因为在回去时心里早有了准备,我从方便袋里拿出电线及工具,自己动手线路很快被接通。楼顶上的水箱恐怕早已干涸,住房旁的随建房挖掘的水井,同样已有好久不曾流动过,只可惜这大半年未曾抽水的水泵,早已被锈死而无法启动,至使老伴与女儿想洗个手都没水洗,却是一种憾事。

畈上的风依旧轻柔,畈上的水不知是否还是那么甘甜?本来以为自己,喜欢故乡畈上的风景,那四周群山叠翠的延绵起伏,那畈上春天里淅淅沥沥的雨帘,那群峰冬天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,那夏季后山上无边无际葱茏翠绿的竹海,还有那村前河对面群峰山坳中袅袅升起的炊烟……乡音未改,乡情犹存,而故乡的荷塘却早已没有了池鱼荡起的波纹,杂草残荷中依然有淡淡的清香,却荒芜成水涸堤倒,再也没有父母唠叨不断般的细语叮咛。昔日的良田沃土,已被自私与无知构筑成横七竖八,远近高低座向不一的幢幢楼房,一任旧室老宅倒塌腐坏。耳旁时刻能倾听畈上的乡音,远山的呼唤,乡土的气息,总能让人浮起一片片遐思,每当这个时候,尽管那薄如蝉翼的乡愁,在心头里忽明忽暗,却依然有一般细细的暖流,在心底里流淌。因为童年,因为成长,因为家乡的一草一木,也因为我们的根。

故乡,曾经桃花满坡,绿茶满园,长堤柳绿,荷香十里……曾经骄阳下的挥汗如雨,曾经夕阳下的河床戏水,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,那魅力无限的青春岁月,每一串笑语就如海上拾贝,亦如人间最美的天籁。在那不知愁的少年时光中,聆听光阴曼妙的教诲,那一句句乡言俚语,如洒落在大地的一串串珍珠翡翠,任四季变迁,流年飞转,永远装点着故乡的流年。那指尖上滑落的温柔,在流失的年华里,看云卷云舒,看风轻云淡,故乡的路总有莲荷的清香,桃花的艳丽,油菜花的金黄,柳梢的雅韵……可惜时光匆匆,四十年瞬息万变而我不再年少。看看又是一年一度中秋佳节已到,斯人已老,父母双亲皆已离世,而家乡人情似纸,恰又世事如棋,亲情不复从前,何以去握住时光的温婉,何以去挽回岁月的妩媚……看百年梧桐深深扎根于土地里,深秋的梧桐树叶纷纷飘落地上,父辈的辛劳,祖辈的传承,构建起来点点滴滴的亲情,亦如梧叶般随风坠落,我以是情不自禁地黯然神伤,滑落的泪水里怅然若失。故乡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已变得如此七零八落,杂乱无章。

红尘渐老白发新,残灯壁影照无眠。老伴匆匆地收拾好房里屋外,顿时让眼前为之一亮。家,还是那个干净明亮的家,只是厅堂外室依旧无法搬除塞满的杂乱。我没有去看望这位堂叔,往年,无论是端午节、中秋节还是春节,我们都会拿点礼物去孝敬他的,尽管年龄上他只大我们三四岁,但毕竟是长辈。尽管他亏负了我们家我们的父母许多,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父母在帮助着照顾他的家庭,即使是宁可亏了我,母亲也从未放弃过。人的欲望,永远没有止步,特别是有可欺能欺之人,自私自利往往会让人忘掉了恩典与亲情,把忍让一味地当成懦弱与无能可欺,这也可能就是一种亲情的悲哀吧!近几年来,他的四个子女纷纷长大成人成家,并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与家庭,他家才渐渐地抖搂起来,许多事不以为德,反以为仇。我们为了那一份亲情,并没有太多去计较,可惜他并不在乎这份亲情,只是当作可欺可叛的软弱,一味地践踏着善良……这一次他的无情无义彻底地伤了老伴的心,我们不想乡邻看笑话,我们忍了、让了,并不是真的怕他,但这次我和老伴看都没有去看他一眼,但愿他能感悟到点什么。

老伴在催了,我站在母亲的遗相前深深一揖,算是作中秋佳节母子团聚的一次会晤,同时也算是纪念她老人家诞生九十周年深情的问候。父亲因为逝世近二十年,所以不曾留有遗相,母亲遗相前,我依然能感受到父亲的音容,他老人家恍惚永远就站在母亲的身旁。该返程了,尽管心中有许多的不舍,我还是走出了母亲的房间,依旧将门锁上,如同锁上一重心事般的,在心里默默地向母亲告别。回转身来走出堂屋,再一次地看了看依旧屹立在风中残垣断壁,一家人依次登车落坐,踏上了归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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