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学生活的苦与乐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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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学生活的苦与乐散文

我所在的村庄离公社很远,有六七公里路程。这是新建的村子,离周围的村庄都很远,光秃秃的村庄在戈壁滩上显的孤零零的,人们叫它“戈壁村”。村北面的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沙丘。每到刮风季节,整个村庄就被淹没在黄沙中。

开始的时候这个村没有学校,队长带着村民把离村庄一公里以外废弃的羊圈打扫干净当做村小学。孩子们要在这个留有羊屎味儿的羊圈里上学。

秋天,村子里的孩子都叽叽喳喳挤在我家的屋子里约二姐去上学。八岁的我也到了上学的年龄,我对母亲说:“妈,我也要上学!”

母亲瞪了我一眼说,你不能上,你去上学谁照看弟弟妹妹?我吓得不敢再吱声。我眼巴巴的看着二姐他们高高兴兴地去上学了,我很羡慕。我只好躲在屋子里偷偷地抹眼泪。可惜二姐只上了一个月就辍学了。那一年她才10岁,她承担起了一切家务,喂猪做饭、拾柴火、背猪草。还要照看弟妹。父母整天忙得挣工分,不敢耽误一天,缺一天就少挣一份口粮。这样家里就会断顿。

学校两年才招收一次新生。我只好呆在家里帮二姐干一些家务。忙碌中日子过得就是快。一晃两年很快过去了,听说村东头新盖了三间土坯房,有人说那是新盖的小学。我听了以后很激动,就约好姐妹玉秀和桂花去村东头看我们的新学校。我们连蹦带跑走进了属于我们的新学校。浓浓的泥土清香扑鼻而来,我和玉秀桂花踮着脚尖、伸着脑袋透过小小的玻璃窗户向教室里看,教室里面却空当当的,没有一张课桌和凳子。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再去看,教室里面垒了几排土台子,听说那就是我们的课桌。

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,树叶泛着淡淡的黄,随着一阵阵秋风沙沙地作响,鸟儿在枝头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。我的心像小鸟一样早就飞到了学校。我想今年我肯定能上学。终于盼到了开学的这一天,我背着姐姐给我缝制的花布书包和玉秀,桂花,明生去学校报道。那个年代,男孩子的书包是蓝色和灰色的咔叽布缝的。女孩子的书包是用各种颜色的小布块拼成的,有的拼成正方形的图案,有的拼成三角形的图案。我们都认为自己的书包最漂亮,我们一路说笑着,奔跑着来到学校。我们进了老师的办公室,十几平米大的一个房间里靠着窗户摆放了两张办公桌。桌子上放了一个红色的圆形的小闹钟,小闹钟里面有一只米黄色的小公鸡,随着秒钟咔嚓咔嚓不停的转动,小公鸡的脑袋上下来回摆动啄食。靠着后墙还放了一张单人床。有两名老师坐在办公桌前给学生登记报到。那名男老师姓张是教五年级的,据说是县里派来的知青。那名女教师姓赵是当地人。她是教一年级和三年级的。前面一名男同学在报到,老师问道:“几岁了?

“八岁。”

“叫什名字?”

“刘长海。”

“什么成份?”只见那个男同学低下了头,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:“地主。”

该我报到了,老师问:“几岁了?”

“十岁。”

“成份?”

“贫农。”

那时候我不明白啥是成份。我也不知道地主贫农有啥区别,我只记得父亲告诉我,老师要问你啥成份,你就说贫农。

“记住没有?”

“记住了。”报完到我们到教室里等老师发书。三个年级只有两间教室。五年级单独一间教室。一年级和三年级一间教室,只有一个老师。两个年级三十多个孩子挤在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教室里。一年级在左边两个组,三年级在右边两个组。

不一会儿,赵老师抱着新书进来了。一年级只有两本书,一本语文书,一本算书。老师把新书发下来,我赶紧把书放在书包上,生怕把书搞脏了。我们都高高兴兴地领到了新书,老师说明天正式上课。我装起了书,一溜烟儿跑回了家。姐姐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两张连环画报给我包了书皮。姐姐又给我削好了铅笔,她把一块苹果绿的长方形橡皮从中间一切两半,一半用线绳串起来挂在我的脖子上以防弄丢,一半放在家里备用。那时候的橡皮发出淡淡的清香,闻起来就像印有红色双喜字的水果糖的味道。有一次妹妹还真把它当成了糖块咬了一口。书包里只有一本语文书,一本算术书。两个作业本。没有其他书籍,没有文具盒,书包显得很瘪。我一直沉浸在上学的喜悦中。

清晨,当第一屡阳光冉冉升起,家家户户的屋顶已燃起了缕缕青烟。远处不时地传来一阵阵鸡叫声。我家的那只芦花公鸡也伸长了脖子,喔,喔,喔不停地打鸣。那架势像要压倒一切。我被一阵鸡叫声惊醒了,一轱辘爬起来,生怕迟到了。母亲已经煮好了小米粥,我快快的吃完了早饭。背起书包和玉秀去上学。我们坐在教室里等老师来上课。赵老师夹着课本进来了,她很漂亮,留着齐耳的短发,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小翻领上衣,深蓝色的裤子,一双放口布鞋。她用白色的粉笔把长一米八,宽一米五的黑板从上到下划了一道竖线,一分为二。黑板是用三合板做的,黑板的右下角还烂了一个拳头大的洞,中间有两小块发白,露出了原木的本色。

赵老师在属于一年级的那半面黑板上写下了三个拼音:a o e 。她给我们领读了几遍,问我们读会了没有,我们齐声回答读会了。她说:“读会了就拿出本子,一个拼音写三行。”

我们都趴在土台子上,心里边默读拼音边写,我们不能读出声。那边三年级在上数学课。

嘘……哨声响了。那是下课的铃声,同学们都冲出了教室,在校园里玩耍。校园是一片很大的开阔地,我们没有一样诸如足球,篮球,排球等体育器材。我们只好自由活动。女同学们三五个人围在一起,拿出缝制的纱布袋玩跳房子游戏。男同学们三五个在一起,各自抱着自己的一条腿玩斗鸡,斗倒了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土,爬起来拍打两下继续斗。正玩的尽兴的时候。嘘……哨声又响了,该上课了。同学们边拍打身上的土边向教室里跑,尘土弥漫着整个校园。

也许我是超龄入学,老师讲的课我一听就懂。我的作业写得很干净很整齐,老师常常把我的作业展示给同学看,夸我作业写得好,听课也认真,说我上课从不左顾右盼。我从小在大人眼里是一个懂事的孩子。我喜欢听老师表扬,每当听到老师的表扬心里感到美滋滋的,内心暗暗下决心,我一定要做得更好,让老师天天夸奖我。班上有两个男同学天天挨老师批评,他们上课从不认真听讲,不是玩自制的弹弓,就是数钢弹。老师经常没收他们的东西,还要罚他们站。他们一站起来就像罪犯一样勾着脑袋很老实。常常他们被惩罚一次,就可以老实几天。他们好像不长记性,没多久他们的老毛病又犯了,又惹老师生气又挨批。那时候我就想,老师为啥不换一种方式教育他们呢?为啥总是批评他们?为啥不找一找她们的优点给于表扬?让他们感觉到接受表扬时的心情真好。或许他们会克制自己的不良行为,会做得好一些,会等待老师的继续夸奖。

转眼冬天来临了。昨天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。屋顶上、草棚上、高高的柴火垛上,都被皑皑的白雪覆盖了。我们仿佛进入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。

乡村的冬夜很宁静,静的你看可以听到路人踩着积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。偶尔你还可以听到远处的狗叫声,它给死一般的黑夜增添了几分生气。每当黑夜来临,我和妹妹就趴在红色的小炕桌上写作业。桌子上的煤油灯发出淡淡的黄光,母亲在灯下纳鞋底。煤油灯本来有一个灯罩,前几天李建他爹去公社买灯罩,回来说灯罩买不到了。母亲听了以后把那个熏的发黑的灯罩拿了下来,用湿布擦干净放起来了,说等过年再用。没有灯罩的煤油灯烟雾很大,黄黄的火苗上一股细细的浓浓的黑烟弥漫着整个房间。我们的鼻孔都被油烟熏得发黑。

当我和妹妹在灯下写作业的时候,二姐就用橡皮仔细地擦我们的家庭作业本。家庭作业本老师没有打过红勾,擦干净了还可以再用。

父亲坐在火炉旁默默地抽着他的旱烟袋,抽完了磕去烟灰再续一锅烟接着抽,抽的发出一阵阵的干咳。他还不时的观察炉中的火,火着完了他就赶快续上。梭梭柴着旺的时候,炉膛中会发出呼呼的火苗声。长长的炉筒和土炕相连,火停了以后屋子里就很冷,一说话就可以看到嘴里喷出的白雾气。冬天土坯墙壁上始终会结一层薄薄的白霜。我和弟弟妹妹常常在结满白霜的墙上写字画画。我们画小猪、小猫、小鸡。屋子里虽然很冷,但是土炕却很暖和。冬天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土炕上。

我们最怕过寒冷的冬天了。一到冬天,教室里就很冷,同学们的脸冻得红中透紫,手指头冻得像水萝卜似的,红肿发胀。经常是手被冻得麻木的失去了知觉,铅笔都很难握住。我们只好把两手放在嘴上哈几口热气暖和一下,再赶快写作业。下课后小小的柴火炉子周围都挤满了人,同学们都伸长了手臂在烤冻僵的双手。脚冷了就在地上使劲跺,跺得满教室都是灰尘。

我们生火用的柴火是秋天老师带我们背回来的。每年秋天老师都要带同学们到附近的沙丘上捡柴火,要备足一个冬天的柴火。那时候我感觉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,没听说过生火用煤炭,照明用电灯。没有外界的任何消息。直到70年代末,村子里才拉上了有限广播。那个年代的小学生都很单纯,也没有五花八门的课外读物。如果谁的手中有一本小人书,同学们会把他团团围住,站在那里一页一页的翻看。有时候同学之间为了争夺一本小人书会气的面红耳赤,常常是小人书被抢的面目全非。孩子们的那种对知识的饥渴是现在孩子无法能想象的。同学们没有沉重的作业负担,吃不饱穿不暖,却是那样的快乐。冬天的雪地就是我们的乐园,一到体育课,男女同学分成两组开始玩打仗,我们吼着、叫着、跑着、笑着。一个雪球冷不防砸到对方脸上,雪球顿时炸开了花,对方就开始哭泣,没哭几声,抡起袖子擦去脸上的雪花又进入到战斗状态了。

每到初冬,放学后,我们从不走大路。我们常常沿村西边的一条水渠往回走。秋天的时候渠道里有存留的水,入冬后水就会结一层薄薄的冰,我们一路踩着冰块,听着咔嚓咔嚓被踩破的冰块声说着笑着回家。只听前面扑通一声,不好了,李建掉进水里了,那是渠道里被水冲的深坑里积的水,李建的棉鞋湿了,棉裤也湿了一大截。于是孩子们都开始叫了:嗷!嗷!李建掉进水里了,李建回家该挨打了。李建吓的呜呜直哭。

李建哭着跑回了家。他妈妈先是一顿笤帚疙瘩乱打,然后边骂边翻箱倒柜,翻腾一阵子,才找出一条破旧的棉裤给李建换上,又找出一双姐姐穿小的红色棉鞋给他穿在脚上。吃过晚饭,李建一溜烟儿又跑了出去,他要和村里的同学们玩打仗。他刚出门就被张强发现了他脚上的红色棉鞋。张强边笑边说,羞,羞,羞,李建穿女娃的棉鞋了,羞得李建赶快躲回家里不敢出门。

外面的孩子们已经冲啊!杀啊!玩的乐癫了。双方拿着棍棒学着电影里解放军叔叔英勇杀敌的样子。李建这边代表好人,张强那边代表敌人。他们有时匍匐前进,有时站起来冲刺,孩子们只顾乐了,冻得上下牙齿合不拢,嘴唇直打哆嗦,鼻涕流过了河,抡起袖子一抹,只见两条袖子黝黑发亮。天都黑尽了,孩子们还玩的很尽兴不肯回家,最后在父母的叫骂声中才依依不舍的离去。

炎热的夏天,我们的教室又闷又热。下午的课我们不用在教室里上,老师让同学们自由组合,两三个人一组在树荫下复习功课。大地是我们的.作业本,木棍是我们的铅笔。每个小组有一个同学带领默写学过的字词。背诵新学的课文,朗朗的读书声此起彼伏。

一到暑期,整个村子里的小学生就像散养的小鸡似的,四处活动,不到天黑是不会回家的。树林里、草丛中、水渠边都能听到孩子们开心的吼叫声。上树掏鸟窝,并不是男孩子们的专利,女孩子也毫不逊色。女孩子爬树的速度比男孩子还要快。只要树上的鸟窝被我们这帮野孩子发现了,那可就倒霉了。无论鸟窝有多高,孩子们都能想办法把它捅下来。能用手够着的鸟窝就直接掏,够不着的就有树下的孩子递上一根长长的树枝直接捅。有时候运气好了就能掏到一窝热乎乎的鸟蛋。孩子们会小心翼翼的把鸟蛋装进口袋里。那些用树枝捅下来的鸟窝会啪的一声掉在地上,孩子们立刻围在地上捡鸟蛋,五六个鸟蛋中有一两个不破的就不错了。有时候会捅下一窝还没睁开眼睛的小鸟儿。小鸟儿浑身还没有长毛,粉嘟嘟皮肤被一条条青筋罩着,大大的肚皮,两只还未睁开的眼睛鼓鼓的像两只小蝌蚪,橘黄色的小嘴一张一合不停的惨叫。孩子们会开心的看趴在地上不停地蠕动的小鸟儿。再看不远处,鸟妈妈一直盘旋在空中凄惨的叫着,它知道自己的孩子被劫持了,它要救它的孩子,它扑棱着翅膀俯冲下来,边惨叫边用嘴啄地。鸟妈妈都快急疯了,孩子们哪里还顾得鸟妈妈的举动啊!只顾得拿小鸟儿开心了。当孩子们看到躺在地上渐渐奄奄一息的小鸟,知道小鸟儿快死了。都说要救小鸟儿。于是胆子比较大的孩子把小鸟儿放在手里,捏住小鸟儿一张一合的嘴,说让小鸟儿憋一会儿气就好了。很快小鸟儿就被孩子们折腾死了,孩子们会挖一个小坑把小鸟埋了。孩子们很会识别鸟蛋是不是新鲜的,只要把鸟蛋放在耳朵边晃一晃就能辨别出鸟蛋来。如果是新鲜的鸟蛋,孩子们就用一根小木棍把鸟蛋扎一个小孔,然后嘴对着小孔吸溜一声鸟蛋就会全部吸进嘴里了。

我们这帮孩子们还经常在渠道边的草丛中捉蚂蚱,捉蜻蜓。若是看见野笋子了就随手拔起,剥了皮就吃了。喝了就用手捧一些渠道里的水喝。热了就连衣服跳进渠道里冲一下凉。衣服不干绝对不能回家的。如果被父母发现穿着湿衣服回家了,保证会遭一顿暴打的。我和村中小学生的暑期就是这样在野外撒野中渡过的。

我的小学生活在玩耍中不知不觉就结束了。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学习的压力,我也没有感觉到书包的沉重。父母也从来不督促我写字背书。而是下地之前会告诉我和妹妹:记得下午放学别忘了去背猪草。再看看现在的孩子,从幼儿园开始家长就得盯着写作业。尤其是现在的小学生,书包很沉重,各种课外读物,复习册子把书包装得满满当当,每个孩子的书包都在六斤以上。你再看放学和上学的路上,背书包的都是白发苍苍的爷爷奶奶,因为书包太沉了,孩子们背不动啊!这些爷爷奶奶生长在旧社会里,他们没机会上学。现在老了,却替孙子辈们背起了书包。再瞧瞧孩子们的面孔,一个个愁眉苦脸,繁重的作业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。就是节假日孩子们也不会轻松,他们还要进各中辅导班去辅导。最终的结果是:家长花了钱给孩子买回来的是烦恼。

同现在的孩子来比较,我的小学生活是艰苦的,但是我很快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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