棋友午峰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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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心里叫他午峰,他并不姓午,因为在那些年头,他总是在午后走进我的单身宿舍,所以我便叫他午峰。那时的我们听着镇子前方传来的海浪咆哮声,一边下着我们的棋。我随意得跟他说着围棋上的一些美妙定式,诸如大雪崩、双飞燕。但他总不乐意听。

棋友午峰散文

我泡了两杯茶,是那太姥绿雪芽六块钱一袋绿茶那种。他呷了一口茶,望着我落子,本来这棋是势均力敌的,但是我在每次跟他下完后,连夜去研究定式,以至于后来均势被拉开,他往往输得目瞪口呆,然后我跟他讲定式,他还是没听。我给他掏了一根烟,是那种白七匹狼,他接了过去,不服气得看着我。那时阳光很好,岁月也很好,我们彼此饱满的青春在那些萧瑟的时光里绽开。

他通常是无话的,我那单身宿舍在四楼,办公地点在二楼,那时我睡到午后三点,他准时敲我的门,我们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话,说到无话可说,我们便摆开棋盘。后来楼下有人叫我上班,我应了一声便下去了,往往在五到十分钟后,我又会回到棋盘。显然对于棋的胜负,他很在意,所以在后来越输越多的时候,他便减少了来我宿舍的次数。

而我现在又为什么回忆起他呢?也许那年的小镇,在所有周边的人都灯红酒绿的时候,惟独他会认真地跟我计较起一盘棋的胜负,那时我说他幼稚,现在想来幼稚的其实是我。不然为什么在那些无眠的夜里,我会独自一人走进小镇的网吧,在联众里下棋到天亮;为什么在那些疲倦欲睡沉溺在网吧的时间里,听着那条尘土飞扬门前马路上传来的清晰脚步声,会发出没心没肺的笑?而他却会跟我计较起一盘棋,有时一个征子的问题他会跟我讨论半天,因为我研究过征子,所以一眼就看出结果,但他不信,所以每次征到后面,总是他以面红耳赤而告终。而我想起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呢?

我记得有七、八年没见到他了。只有那一次我在码头边等快艇,看见一个女孩依偎在他身边,当时他的脸上有幸福的红,而那一次后,我再也没有见到他。所有时间的回忆总归结到我们无法追溯的过去,所以在我脑海里残留的还是他年轻时的模样,微微的笑,然后回递给我一根“鼓浪屿”。

是啊!那时在我与他交往最密切的时间里,那种烟也短暂得占有了小镇的烟草市场,后来怎么就不见了,就像他怎么就从我眼前消失了呢?

我有好多年没下棋了,有时在安静的夜里,我会听到他走上我四楼宿舍的声音,一盘棋结束后,他呆呆得坐在我面前,我看着海风吹拂过他的脸,古铜色的暗黑,然后把杯里的残茶一饮而尽,那时喝茶的我们多年轻啊,即使在醉酒的日子,也在冷寂的小镇大街上扬长而过!

而在时间里消失得那么快,是我们奢侈的青春,它安放在小镇,像我们不安的灵魂,等待远方潮汐的一次洗礼。